时间,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

    黑暗,是唯一的永恒。

    林蔚已经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。一个小时?三个小时?还是一整天?在这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,唯一能用来计量时间的,只有她身体内部那不断累积的痛苦。

    手臂的肌肉早已从酸痛变成了麻木,每一次抬手,都像是在撕扯着已经断裂的纤维。肩膀被简陋的挽具勒出了深深的血痕,每一次呼吸,都牵动着火辣辣的剧痛。双腿如同灌满了铅,每向上踏出一步,膝盖都在发出绝望的呻吟。

    还有她背上那个滚烫的、沉重的男人。

    陈默的体重,像一座山,压垮了她的身体,却也支撑着她的意志。他的高烧愈发严重,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,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,让她感觉自己像是背着一块烙铁。有时候,他会因为痛苦而在昏迷中发出一两声微弱的呻吟,或是说一些含糊不清的梦话。

    “伽马……协议……清除……”

    “方舟……她在……看着……”

    这些破碎的词句,像钉子一样,楔入林蔚的脑海。她听不懂,但她知道,这很重要。这是他用生命最后一点清醒换来的信息,也是她必须带着他活下去的理由。

    “撑住,陈默……我们快到了……”

    她一遍又一遍地,用干裂的嘴唇,对着他滚烫的耳廓,无声地念叨着。这与其说是在鼓励他,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催眠。

    她不敢停下。

    因为她知道,一旦停下来,那被意志强行压制住的疲惫、饥渴和绝望,就会像决堤的洪水一样,瞬间将她吞没。到那时,她就再也没有力气,重新开始。

    攀爬,休息,再攀爬。

    这个单调的循环,成了她对抗绝望的唯一节奏。每向上攀爬二三十米,她就会找一处相对牢固的梯子横杆,用一条从自己衣服上撕下来的、最结实的布条,将自己和陈默暂时固定在梯子上,换取几分钟宝贵的喘息时间。

    在这短暂的休息里,她会借着手表那转瞬即逝的背光,查看陈默的情况。

    他的脸色,因为高烧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,但嘴唇却依旧苍白得可怕。汗水浸湿了他额前的乱发,让他看起来脆弱得像个孩子。林蔚会用自己那早已被汗水和污垢弄脏的袖子,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汗珠。

    这个简单的动作,是这片冰冷黑暗的炼狱中,唯一的温柔。

    有一次,就在手表背光亮起的瞬间,她看到一滴水珠,从陈默紧闭的眼角滑落。

    那不是汗。

    林蔚的心,猛地一紧。

    是在做噩梦吗?还是……身体的痛苦,已经连昏迷都无法隔绝了?